作者归档:红杠杠

好酒真的是品出来的吗?

1976年5月的一天,英国酒商斯蒂文·斯普瑞尔在巴黎下了飞机,随身带着二十来瓶从美国加州找来的葡萄酒。作为巴黎一家著名酒行的老板,同时也是法国葡 萄酒学院L’AcademieduVin的创办人,斯普瑞尔正为自己的事业困扰着。他的生意在下滑,精心推出的红酒也不受人重视。为了博得公众的眼球,他 决定组织一次盲品酒会,让业内的顶级专家从他推荐的葡萄酒中挑出最优质的。 跨越30年的盲品会 盲品,并不是指评委们都蒙 上了眼睛,而是说,他们对被评选酒的背景并不知晓。所有瓶子都被严严实实地遮了起来,随机排序,只用数字标记。直到所有酒都被评完,统计完分数,才会揭晓 优胜者的真面目。这种品酒方式,被看做葡萄酒界最考验专业度、也最体现公平的,因为所有影响判断的外界因素(产地、酒庄、年份、价格等)都摒除了,只靠酒 激发的观感来打出分数。 尽管自己卖的都是法国酒,但为了显示评选的公正和衬托法国酒的优质,斯普瑞尔特地前往新兴的葡萄酒产地美国加州, 挑了一些不错的酒带来参与评选。那时候,美国葡萄酒业刚从二战后复苏过来,在老牌产酒国眼中,它只是“追在法国人后面跑的乡下孩子”,而与它们比拼的法国 酒,全都来自法国的头等名庄。 因此,在斯普瑞尔和评委们看来,比赛结果是没有什么悬念的。评委组聚集了法国葡萄酒界的翘楚,包括法国列级 酒庄协会会长、AOC的总监、《葡萄酒评论》的主编、巴黎几家著名餐厅的老板和侍酒师等。他们矜持而挑剔地审视着面前的一排酒杯,端起来观色、闻香、吸入 口中打两转,再“噗”地往银亮的吐酒桶里一吐,接着往本子上打分数。“酒体丰满,但过于浓郁”“余味不错”“这种酒肯定不是法国产的”……随着一连串评语 的落定,评选到了尾声。 将分数统计再平均后,斯普瑞尔微笑着揭晓了所有酒瓶的名字,结果却让所有人大跌眼镜:在红葡萄酒的评比中,得分最 高的是美国鹿跃酒庄(Stag’sLeap WineCellars)1973年的赤霞珠,法国木桐酒庄、玫瑰山酒庄和奥比昂酒庄1970年的红酒都被它 挤在了身后;白葡萄酒的冠军同样来自加州,是蒙特雷纳酒庄(ChateauMontelena)1973年的莎当妮,而且前五名中法国酒庄仅占了两个位 子。 当时唯一在场的记者,是来自美国《时代周刊》的乔治·塔伯。他的消息一发表,就像在全世界葡萄酒圈子中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法国名庄 的葡萄酒,居然在法国领土和法国专家的评判下,输给了来自新世界的酒?评委们感觉自己受了奇耻大辱,不愿再对结果谈一个字。而斯普瑞尔甚至因为组织了这场 出糗的评选,被禁止参加任何品酒会一年。 2006年,当年参选的这批红酒(因为过了最佳饮用年份,白葡萄酒没有参加,当年的法国专家也无一人愿意再出席)再次被端到盲品台上。盲品在美国酒食艺术中心COPIA和英国最老的酒铺BerryBros. & Rudd同时进行,评委们同样赫赫有名。 法 国人对于当年的落败一直忿忿不平,认为那是一次偶然失误,而且法国酒出众的陈化能力,一定能在30年后击败对手。然而,比赛结果再次让他们失望了,而且是 更失望:包揽前五名的全都是加州红酒,只是第一名变成了利吉蒙特贝罗酒庄(RidgeVineyards Monte Bello) 1971年的赤霞 珠。 廉价酒比名酒更好喝? 法国酒权威地位的倾覆,引发了一个疑问:葡萄酒的好坏,是否真的取决于它的口味?还是说,发挥更大作用的其实是瓶子上的那个标签? 波 尔多大学的教授费德里克·布洛社曾在2001年做过两个实验:首先,他邀请了57位葡萄酒专家品尝两杯酒,先给他们品了一杯白葡萄酒,得到的评语是“清 新”、“偏干”、“有活力”、“带蜂蜜味”。过了一会,他将同一种白葡萄酒加了红色素端上来,专家们却认为这酒“层次丰富”、“辛辣”、“柔顺”。 第 二个实验更捉弄人。布洛社开了一支中等的波尔多红酒,倒进两个不同的瓶子里,一个瓶子原本是装法国名庄的年份酒的,另一个原来则装着平价的餐酒。结果,专 家们都认为第一个瓶子里的酒“香味复杂”、“均衡”、“圆润”、“有松木气息”,而第二瓶里的则“寡淡”、“轻薄”、“余味浅”、“有点欠缺”。 其 实,对葡萄酒的评判是一项复杂的工作,它充分调动着人类的各种感官:视觉、嗅觉、味觉,每款酒中的细微差别是很难在几次品尝之内探测出来的。并且,品鉴者 会受到各种外界信息的干扰,比如葡萄的种类和年份,酒庄的历史和位置,酿造者的技术特色,酒的价格,等等。对于专家来说,他们对一款酒了解得越多,就越可 能对其先作出预判,再对自己品尝到的某种感觉做修正。越是高端的酒,越会激发他们全身心投入地去品味,因而得出的结论也不一样。而对于普通人来说,决定一 瓶酒好不好喝的因素更简单:价格。 … 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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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人講禮貌卻為何不讓座?

凡是來過日本的人,都會讚賞日本人的禮貌。筆者的母親是一位典型的具有大國情懷的驕傲的中國人,第一次來日本時,和筆者一起走在日本的大街上,東張西望了一番之後,十分大言不慚地脫口道:「瞧瞧這日本人的長相!整條街上看來看去,只有兩個美女,還是中國的!」 六十歲的母親在表示「鄙視」日本人長相的同時,還王婆自誇地將自己以及自家女兒順便大大地誇了一番。幸虧周圍的日本人聽不懂中文,不然真是情何以堪啊! 雖然母親認為日本人沒有中國人長得美,但還是不得不點頭承認:日本人的禮貌與公德比咱們中國人要美。 例如她走在路上,看到她要過馬路,行駛的車輛會停下來讓她先過,開車的人甚至還會坐在車中的駕駛座位上,朝她微笑著鞠躬示意。 家附近的花店,每天傍晚關門時,一盆盆美麗的鮮花就那麼隨意地在室外擱著,也不會被人順手「牽」走。 當地農民賣蔬菜,只需將蔬菜擺放在路邊,旁邊再放一個裝錢用的紙盒子,寫上「一百日元一份」,人便可以自顧自地走開,到了傍晚只管來收錢就是,不會有人貪便宜拿了蔬菜不給錢,也不會有人因為蔬菜攤無人照看去偷走紙盒子裡的錢。 日本人不懂得什麼叫「面子學」,但他們有與生俱來的「恥文化」,一份「羞恥感」左右著他們的公德情操。 筆者的另一位居住在美國的朋友,也對日本人的禮貌讚不絕口。幾年前朋友獨自到東京旅遊,夜晚回酒店時乘錯電車迷路。 於是比比劃劃地攔住一位日本人問路,那位被問路的日本人,在用日文說明了半天之後,看朋友還是不明白,居然陪著她一起乘電車,一直將朋友送到酒店旁邊的電車站。並目送她走進酒店之後才轉身離去—朋友為此感動得差點翻了天,見到我時對日本的一切種種,無不溢美於言表。 但儘管如此,當他們看到日本電車車廂內,年輕人大大咧咧地坐著,老年人規規矩矩地站著時,還是忍不住心中疑惑:「日本人那麼講禮貌,為什麼在電車裡遇到老年人卻不會讓座?」 禮貌的日本人為什麼不讓座?的確,剛來日本時這個問題也一樣令我困惑。但在日本生活了十多年之後,筆者發現:在日本讓座,並不是個「禮貌問題」,而根本是個「技巧問題」。 例如筆者認識的一位元大學老師A子,年近六十,因為滿頭白髮,目測年齡比實際年齡似乎還要年長一點。 平時A子老師性格蠻開朗的,但有一次卻遇到她在不停地歎氣,不由得問:「A子老師您怎麼啦?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了?」 結果A子老師答:「她早晨乘電車時,居然有人給她讓座了!」 「唉!難道我已經老到要被人讓座的地步了?」A子老師撫摸著自己的白髮,滿目憂傷地說。 因為被人讓了個座,那一整天A子老師都悶悶不樂,她第一次感覺自己被人提醒:「你老了!」 也許對於A子老師這類人的鬱悶,同文化背景下長大的日本人似乎大都心靈相通,不言亦明。因此,在日本的電車上,像A子老師這樣年齡的人,基本上是無人讓坐的。 但筆者曾在電車上給一位抱著嬰兒的媽媽讓座,結果也依舊不理想:那位抱著孩子的媽媽在連聲道謝之餘,卻怎麼也不肯坐下來,並說她只有二三站就到了,用不著坐。 後來筆者的一位日本朋友告訴我:即使你好心讓坐,但並不意味著別人就必須接受你的好心。有些日本人怕給人「添麻煩」,不願意接受別人的人情,還有些日本人性格好強,不願意成為「被照顧的人」。 因此,在日本的電車上,讓座現象的確比較少。除了日本人的「敬老」意識比較淡漠,沒有攙扶老人、給老人讓座的習慣之外,還因為在高齡化社會的日本,許多 日本人對「年齡之老」有與中國人截然不同的認識。例如筆者認識一位元在麵包房工作的日本太太,每次我去買麵包時,都看到她高舉麵包託盤,在麵包店內健步如 飛,便忍不住誇她「您真是很元氣啊!」。 那日本太太就很驕傲地回答:「我才六十二歲,還年輕得很呢,當然精神好!」 一開始聽到這位日本太太的回答,還覺得這是她的一份樂觀,但仔細想一想就會發現:對於動不動就活到100歲的長壽日本人而言,60歲還真是個年輕得不像話的數字。難怪日本女作家宇野千代在年滿88歲之後,才終於意識到自己已經「步入晚年了」。 所以,對於「不服老」「不願意給人添麻煩」且「不願意被照顧」的一些日本人而言,在乘電車時,對方是否真正需要讓坐,若沒有足夠良好的心靈閱讀技巧,有時的確很難做出判斷。 也所以,在日本讓座時,絕不能像雷鋒叔叔那樣,從座位上激動地跳起來,殷勤地攙扶著對方的手,熱情地說:「老大娘,您請坐」,這會令人悲痛欲絕。 在日本最好的讓座方法是:你可以假裝你馬上要下車,扭頭走到車門,或者乾脆走去另一節車廂,總之你只需一聲不吭地站起來,走開,將座位空出來就好。對方如果需要那個空座位,他或她自然會走過去坐下來。 一位基督徒的日本朋友對我說:「即使你左手做了好事,也不應該讓右手知道。」 我想:類似於「讓座」之類的小事,與其說它是一種禮貌或美德,還不如說它是一種帶有宗教色彩的「心靈技巧」。 原作:唐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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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在,不远游!

图片:美国电影《天伦之旅》 我十八岁离家,今年虚岁三十六,算起来,迄今的人生里,一半时间都在外。这一半的时间里,驱使我不断离家远走的,无非是所谓“学业”和“事业”。父母在人前夸耀儿子时,所依据的也无非是这两点:学业圆满,事业小成。自己回想起来,也觉得这一切理所应当,从未想过另一种可能。可以说,前三十年,父母和我共享了它的荣耀,但是,从现在起,我们要开始分食它的苦果。 今年春节,父母来上海和我们一起过年,那一天,全家人挤在沙发上看小品,欢声笑语之时,老家一个电话打过来:姥爷去世了。我们的欢乐就此结束,一个多小时后,我们拎着匆忙收拾的行李来到虹桥火车站,四个小时后,我们回到了那个悲伤、破败的北方。一路上,母亲流泪,后悔,如果她不来上海过年,就能看姥爷最后一眼,或许还能救姥爷一命。我一路安慰她,心里却在想:他们来上海过年尚属偶然,我却常年定居在此,有一天,当我的父母老去时,我能侍奉左右吗?我能赶得上最后一眼吗? 牺牲大片乡村和城镇、成就个别大城市的发展路径,造就了今日中国的基本格局,资源极端不平衡,机会极端不均等,迫使广大“不幸”生在欠发达地区的青年人少小离家,一窝蜂地扎堆“北上广”。从正面看,这是社会流动,是资源合理配置,殊不知,隐患早就埋下,代价异常昂贵。当年我兴冲冲离家,眼里只有名校、大都市与锦绣前程,却不知出来混,迟早要还。如今父母年迈,能见到我就是他们最大的福利,见不到我就是对他们最大的折磨,我却吝啬得每年只给他们一两次见面机会。这就是代价,该是我们还债的时候了。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农民工身上,几千年来安土重迁,如今却要背井离乡,他们合力主演了三十年的经济神话,却留下了留守儿童和留守老人——这时代最大的悲剧莫过于此。更可悲的是,我们这些远离故土的人,并未因此获得他们的尊重与谅解——那些“北上广”的当地人,那些一辈子不曾离开父母半步的人,他们嘲笑外地人 “报恩”父母的想法太陈旧,他们视回家过年为陋习,视春运为灾难,他们永远无法理解外地人那颗思乡的心,为何如此迫切?如此不通融?你向他们倾诉,他们一句话就给你顶回来:谁让你来的?你老老实实呆在家乡不就没这些麻烦了吗? 古时父母去世,做官的要告“丁忧”,回乡守孝三年,三年后才可陈请复职, 即使普通百姓,三年内也不得婚娶,如有特殊情况,必须在百日之内操办,叫做“借孝”,据说曾国藩当年守孝挂帅,就是由咸丰皇帝亲自下旨借孝的。放在今天,这样的规矩或许多余得可笑,但是现在,我却越来越觉出它的庄重。胡适的儿子出生时,正值新文化运动,这位新文化的领军人给儿子写了一首诗,“我要你做一个堂堂的人,不要你做我的孝顺的儿子”,语出惊人。但说归说,做归做,胡适本人却是极孝顺的儿子,他客居海外时,坚持每天写家书一封,让老母亲时时读到儿子的信息,待到胡适的儿子长大,他也用这标准来要求儿子,全不顾年轻时写的那首诗了。今天,我们的通讯手段无比发达,有谁能做到胡适这样?别说每天一封信,哪怕每天一个短信? 这是一个制度化、结构性地消灭人伦的年代,高铁、网络、中国电信,并没有让亲情更便捷。骨肉被分隔两地,血脉被拉长稀释,年轻人即使有心,也已经无力,在奔走求生的现实重压下,亲情早被挤压得所剩无几。亲子之情,天伦之乐,原本至高无上,任何人无权剥夺,却不料败倒在这坑爹的时代。 网上有人感叹:“这些年,我所有的眼泪都流在春节结束后,父母送我上车离家的时候。”情真意切,却万般无奈。 因为在我们的内心深处,亲情并未褪化到泯灭,它仍然死守在我们内心的底角,当朋友不可靠、爱人不可靠时,父母几乎是我们最后的情感依托。更何况,千疮百孔的养老体系,让子女们更加放不下心,国家不养老,只能“养儿防老”,儿却远在千里之外。另一个原因在于,这一代的中国父母,把全部心思都寄托在子女身上,他们太疼惜孩子了!要知道,牵挂是相互传染的,是要继承的,父母过分的爱,成为子女不能承受的重,要变本加厉地“返还”给父母。如果中国人的亲子关系也像外国人一样相对独立,我们两代人是不是都可以更洒脱一些? 从父母角度来看,他们也有更多的理由牵挂子女。孔子说: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后半句是说:如果子女一定要远游,也要有一个明确的、让父母放心的去处。可是,这恰恰是一个“无方”的年代,青年人漂泊异乡,身心无处寄放,不知道哪里才是真正的家。这正是让父母放心不下的地方。很多年,母亲担心我的早餐,怕我早饭没有着落,潦草应付过去,亏了身子,“不怕一顿不吃,就怕十顿不饱”。我常嘲笑她,说她本末倒置,用我的话说,“早餐是世界上最不重要的事情”,我有那么多人生难题、终极困惑你不关心,偏偏要纠结什么早餐。可是,今年,我体会到了她的深意。稳定的、营养均衡的早餐,正是“家”的首要标志,是“有方”的重要前提。对一个母亲来说,没有什么比这更值得担心。 一位海外学子在日志上说:“我十九岁上曾发誓父母去世之时守孝三年,如今我再发一誓,毕业后五年为期,纵弃前程锦绣,亦绝然回家,以全人子之心”。还有人说:“有人问我,为什么上完学不留在大城市要回来工作?我说,因为家里有我的家人。我自认为,工作不是说签了牛逼的企业或者去了牛逼的地方你就牛逼了,工作不过是为了过一个自己喜欢的生活,我不喜欢去贡献自己的青春建设别人的家乡,等到爹娘老死还要赶着飞机回去,还不一定买得到票!”少数人的回归和反抗,让人钦佩,但另一个事实是,大部分人仍被时代裹挟,急惶惶踏上不归路,却忘了其实身后还有另一条退路。 “人生在世,有的成了面子,有的成了里子。”这话放在亲子关系上也成立,对父母来说,我就是他们的“面子”,我自幼学习好,不惹麻烦,上学工作都没让父母操心,现在混迹大上海,娶了上海的漂亮媳妇,在北方的县城,这些足够他们炫耀了。但其实,我不过是一张“面子”,我一点都不实用,我只有观赏价值,基本没有使用价值,父母不要我的钱,我也没能力为他们托关系走后门,我们相隔六省一市、一千公里,每隔一星期或十天我和他们通一个电话,一年回去一到两次,和他们朝夕相处的时间,加起来也就半个月,对他们来说,我越来越只剩下象征意义。我的父母为了省下一块钱的公交车票,甘愿步行几站路去办事,我在上海,一个月打车费上千块,下一次馆子就够他们一个月生活费,我们好像生活在两个世界。 万幸的是,我的父母还有一张“里子”——我的姐姐,她在省城,衣食无忧,她把父母接到身边共同生活,给他们吃穿,带他们看病,陪他们聊天,忍受他们的争吵和絮叨。姐姐可能没有那么多值得吹嘘的头衔,却是一个尽职贴心的“小棉袄”,正因为有这样一个甘愿牺牲的“里子”,才有了我这个逍遥法外的“面子”。但是,我越来越不能原谅自己,尤其当父母六十岁以后,当父母的父母相继离世后,我越发意识到他们的孤独无助。做父母的,哪怕有十个子女,每一个也都是不可替代的,我不该以任何理由推卸责任。 “今生还能和父母见多少次面?既使父母活到100岁,你每年回家见一次,还能见多少次?”这条微博在网上广为流传,每个人都在默算自己的数字,每一个数字都触目惊心。亲情在倒计时,永别似乎近在眼前。 姥爷去世,我和父母踏上北去的高铁,列车长啸,以300公里的时速追赶猝亡的老人,追赶逝去的亲情。此刻,我的父母已成孤儿,他们只剩下我们,而我们已经成人。那一夜,我在手机上悄悄记下:平生第一次,我发现了比生命、爱情、正义、写作更重要的事情。 (本文载《中国社会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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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最彪悍的理工科女人~李安的老婆

听话丈夫李安 7年在家”吃软饭” 一个成功男人背后总有一位出色的女人。大导演李安没有例外。在电视上看到林惠嘉,一点也不时髦光鲜,一点也不珠光宝气,不但不像名导演的太太,甚至不像时尚的女博士。荆钗布裙、胼手胝足的普通师奶而已。说话也很普通:”两万元有两万元的生活,200元有200元的生活。”但这个女人,在华裔导演李安在频频拿奖名满天下后,突然被推到了台前。第63届金球奖颁奖当晚,有记者问李安,太太对他挑战奥斯卡反应如何?李安笑说:”她不骂我就好了。” 博士下嫁硕士 “李安还不是导演的时候,我就是我,李安当导演以后,我还是林惠嘉。” 1978年,在一次留学生的聚会上,李安遇见了性格开朗的台湾留学生林惠嘉。聚会后他主动约对方看球赛,对性格腼腆安静的李安也颇有好感的林惠嘉很爽快地答应了。 认识两年之后,李安前往纽约大学学习电影制作。每个礼拜他都要打很长时间电话给林惠嘉,这个习惯一直保持至今。他说,林惠嘉是自己最佳的倾听者,她虽然没有女性特有的娇媚,但声音有一股神奇的抚慰人的力量。心情不好时只要听到她的声音,所有烦恼立刻烟消云散。1983年,恋爱5年之后,李安和林惠嘉在纽约举行了一场中西合璧的婚礼。电影《喜宴》里的很多情景是他当时结婚实况的翻版。婚后两人分隔两地,聚少离多。李安在纽约大学读硕士,林惠嘉在伊利诺斯继续攻读生物学博士学位。可是两人感情非常好,李安每次临走前总是会做好一冰箱丰盛的食物留给妻子,口袋里也总是随身携带着妻子的照片。 七年”吃软饭” 以优异成绩毕业于纽约大学后,李安试图开拓自己的电影事业。但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华人想在美国电影界混谈何容易。李安在美国开始了长达6年的等待,靠身为药物研究员的妻子在外工作,养家糊口。每天在家他除了大量阅读、大量看片、埋头写剧本以外,还包揽了所有的家务,负责买菜做饭带孩子。每到傍晚做完晚饭后,他就和儿子一起兴奋地等待”英勇的猎人妈妈带着猎物回家”。许多亲戚朋友看不过去,对林惠嘉说:”为什么李安不去打工?大部分中国留学生不都为了现实而放弃了自己的兴趣?”李安过意不去,偷偷学电脑准备找工作。可没多久这件事就被林惠嘉发现了,大骂:”学电脑的人那么多,又不差你李安一个!”七年之熬,林惠嘉也曾有过绝望哀痛的时候。打电话向妈妈诉苦,林妈妈劝他们离婚。放下电话,林惠嘉嚎啕大哭,不断谴责自己:我怎么变成这样的女人。然后抹干眼泪, 继续任劳任怨地养家糊口,相夫教子。终于,她等到了丈夫破茧而出的那一天。 听话的好丈夫 在妻子眼里,声名显赫的大导演李安永远是一个听话的好丈夫。李安获得第一个金熊奖时在柏林给太太打电话,她为从睡梦中被吵醒感觉很不爽,怪李安小题大作。拿了奥斯卡小金人后,李安和太太到华人区买菜,有位台湾来的女人对林惠嘉说:”你命真好,先生现在还有空陪你买菜!”不料当即被林惠嘉抢白:”你有没有搞错呀,是我今天特意抽空陪他来买菜的。” 为珍惜两人共处的时间,现在林惠嘉尽可能自己开车去接丈夫。在车上,大导演会像个孩子般忙不迭地、絮絮叨叨地对老婆述说外面的一切。然后,听老婆的赞美,也听老婆的教诲。他说,以前穷困时,靠老婆养,现在当导演,在外头耀武扬威,回家做收心操,像是煮煮菜,”求”老婆骂一骂。被老婆修理一下,也好收收心,算是平衡一下。2001年,《卧虎藏龙》没有得到台湾金马奖最佳导演奖时,有记者问李安的感想,李安就曾幽默地说:”很想快点回家被老婆骂一骂!” 读李安自述《十年一觉电影梦》,李安的太太真是天底下最酷的女人。某天李安得了什么奖给她打电话,把她吵醒,她听了说,知道了,就放下电话接着睡!前阵李安跟太太去法拉盛中国城买菜,遇到中国人跟他太太说:“你太太你真好有福气,李安现在还抽出时间来陪你买菜。”李安太太说:“有没有搞错啊?!是我好不容易抽出时间来陪他买菜!”李安太太从来不耐烦做菜的。李太太是研究科学的女人,其实我应该算熟悉,因为我以前理科生的女同学里有好些也是这种no nonsense的。以前跟我同室对面上铺的一个现在在纽约州立大学计算机系做教授,研究人工智能,就有这感觉。她是康奈尔出来的,先在印第安那大学做过一阵。因为美国大学里理工科的女教授少,老把她推出去做典型人物,参加这个委员会那个委员会,把她烦的要命,根本不领情。她生了小孩子,别人都当大事佩服她事业生活一把抓,她说生孩子有什么了不起啊,再容易不过,猪啊狗啊的不是天天生!她也是我们同学里唯一在美国大学教书的,因为学计算机的太容易去公司挣钱,可她也不为所动,就是喜欢做她的基础科研。还想起以前我们隔壁宿舍一女生,上海女孩,长得挺好看,打扮也随心所欲,时尚而带些怪异,故走在校园里引人注意,追她的净是什么唱歌的啊搞艺术的啊之类的男生,可是她脑子整个一理科脑子,连琼瑶小说翻了翻都说看不懂!所以常常把那帮无聊男生置之门外。她还嫌计算机系的数学不过瘾,本科后考到数学系去做研究生,再遇到陌生男生跟她搭讪她又不爱理的,就说:“我是数学系的研究生哎!”男生根本不信,以为她编着玩的,男人就是这么看不到实质。后来出国时她是申请到John Hopkins去了,现在不知道在哪。她平时也不大做功课的,到了考试就在那里突击,课本上密密麻麻注满天书般的符号。 现在想想我跟这些理科女生交往特简单,没有什么啰里啰嗦的,也许我就是属于那种环境。八百年不联系,但一见到就能回到原来那种状态去,谁也不用装。现在流行同学纪念聚会,因为那种氛围在社会上不容易找到吧! 李安在美国过着很普通移民的生活,心态特别好。《纽约时报》报道他,说他在家就接送孩子上学,家里屋后有一个鸡窝,因为儿子以前养只小鸡死了,后来就弄出更多鸡来了。 除了铁定心思吃女人这碗软饭的,需要女人养的男人都不是一般人。这样的男人多为艺术男。老板和白领男是永远得不到这份“殊荣”的。李安站在奥斯卡最佳导演的领奖台上时,不知有多少国人在唏嘘———男人多唏嘘李安,女人多唏嘘他的太太,因为她曾“养”他6年多。虽然身披纽约大学电影制作硕士光环,他仍长年十分苦闷地“无所事事,不问家计,每天抽烟、看报、喝咖啡、带小孩”,当然,也看“大量片子” 他的太太是生物学博士,靠一人之力养家,其间还为他生下两个孩子。生大儿子时,李太太半夜感觉羊水破了,就独自开着快没油的汽车进了医院。医生问她要不要通知丈夫和亲友,她说不用,院方还以为她是弃妇。二儿子出生时她也赶他走:“你又不能帮忙,又不能生!” “她的个性很独立,自己能做的事从不麻烦别人。”李安评说道。他说她很Strong———强悍,话里话外透着浓浓的感恩。但这能成为她养他6年的全部理由吗?很多女强人会在暴风骤雨的高速路上自己换轮胎,但她们不养男人,因为觉得不值,更怕养出一条“白眼狼”。除了铁定心思吃女人这碗软饭的,需要女人养的男人都不是一般人。这样的男人多为艺术男。老板和白领男是永远得不到这种“殊荣”的。你说你是一名经营天才?那请将屋角那捆胡萝卜卖出高丽参的价钱呀。是非高下可当场揭晓。而艺术这回事,最是模棱两可吞吞吐吐的,就算你果然有才气,也要有时有运有缘有分 ———不信你看凡•高。 不提凡•高还好些,提起来更没有几个女人敢趟这道浑水了:养他的后果,显然就是穷困潦倒。在凡•高成为“凡•高”之前,有几个女人真正看得懂凡•高? 是的,李安现在成功了,遂有人大大恭喜李太太的伯乐眼光。而其实,她是个以为“柏林影展是个只有华语影片参加”的电影门外汉。我不信她多么懂李安的才干,她不过是:1.相信自己,相信自己有能力自助并且助人;2.相信他人,相信他人的智商、品行的向上、向善,就像相信自己一样。 她绝不像那些急功近利的世俗女人,做任何事前已经衡量清楚结果,稍有差池便怒目相向,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唯一比负债人还要难过的是放债人。但她亦不可能丁点儿不注重结果,她不是铁人更非圣人,冗长劳碌的日月中,倦极的时刻,她怎可能全无怨言?李安坦承,那段日子如今讲来绝对是“韬光养晦”,当时却是“灰头土脸”,他们的婚姻也曾亮起红灯。谢天谢地,在他们的爱情及李太太的耐心、精力消耗殆尽之前,李安出头了。 一位5年来一直被太太辛苦供养的“画家”看了这则佳话,有点儿怅然:“其实最累的人是李安。无论如何这辈子他是不敢有什么风吹草动了,否则还叫人吗?” 如果你是一个妻子,你的丈夫窝在家里六年,只是做做家务,发发呆,做着看似与眼前生活不太相干的梦,你会怎样?近日看传记《十年一觉电影梦李安传》,佩服于李安对电影梦的不懈追求和执著,更感动于他的妻子林惠嘉,她告诉我们如何做一个女人,做一个妻子。还是先来说说他们的故事。有着多年电影梦的李安在美国攻读电影。 学位毕业六年,无戏可拍,只能赋闲在家。平时他就负责煮煮饭,接送小孩上学,分担家事;百无聊赖的时候就看看英文报纸,练练英文。妻子林惠嘉一般从不过问李安的事,有时看着李安从早到晚坐着发呆,她也就顶多问一句:“你到底想干什么嘛,无聊的话就找一个事做,不一定是要赚钱的事情。”并没有喋喋不休的唠叨。就这样,李安在家中窝了六年。 后来,李安终于有了一个拍摄电影《推手》的机会。没有资金,他就把自家的大多数家具搬到片场充当道具,让六岁的儿子担任片中的小演员,妻子林惠嘉经常到片场义务帮忙。六年来,李安第一次开始工作,但是一毛钱也没有赚到。妻子林惠嘉也无所谓。 但是就是这部影片让李安慢慢地接近自己的梦想。随后,《喜宴》《卧虎藏龙》等影片迎来了李安电影史上一个又一个瑰丽的时刻。《卧虎藏龙》获得了奥斯卡多项大奖,但是却没有获得导演奖,李安有点沮丧,惠嘉却说:“已经很不错了嘛,人不能太贪心!”当李安的电影获得威尼斯金狮奖时,他第一个电话打给还在睡梦中的妻子,妻子却说:“难道就没有其他更好的片子了吗?”然后继续睡觉。 后来,很多人都很好奇地问李安:“你的太太是一个怎样的贤内助?”李安说:“其实我太太对我最大的支持就是她独立生活,她没有要求我一定要出去上班,这正是我最需要的,她给了我时间和空间,让我去发挥,去创作,要不是碰到我太太,我可能没有机会去追求我的电影生涯。” 看完这一段故事,你不能不佩服李安的定力和他的太太的定力。李安宁愿六年不工作也不愿意从事与他的梦想相背离的职业暂且不说,他的妻子林惠嘉六年来从不以任何借口要求李安做他不愿意做的事,而是独立承担起养家的担子,这个女人的智慧会给我们很多启迪。一般的女人,面对一个窝在家中六年的丈夫,也许会喋喋不休地埋怨,没完没了地自怨自艾,甚至失去控制地吵闹。但是惠嘉没有,虽然她对李安的将来也有着一份作为妻子的担心,但她知道生活中最重要的东西并不是拥有多少物质,而是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她气定神闲,不慌不乱,做着自己的医药研究,担负着养家的责任。每天下班归来,看到家门口等待她的笑眯眯的一大两小的三只脑袋,林惠嘉感到的是一份平静幸福。而她的这份坚持,也终于迎来了爱人事业和家庭生活的新天地。 现在很多女孩子虽然读了大学,受到了高等教育,但是思想还禁锢在旧的俗套中,喜欢安逸,喜欢不劳而获,喜欢不费任何力气得到物质上的满足和爱情上的甜蜜。如果有幸觅得金龟婿,但是如果你不够独立,没有实力,有一天他厌倦了你,你又怎么办呢?如果不幸扎进寻常百姓家,很有可能把手中有可能成为“绩优股”的 “潜力股”扼杀在怨恨和指责中。 20多年以前舒婷的《致橡树》风靡一时,不知还有多少人记得,“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我如果爱你———/绝不学痴情的鸟儿/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所以说女人一定要成为一棵独立的女人树,拥有自己成长的空间,自由舒展枝叶,追逐阳光,享受雨露,收获事业的成功和爱情的甜蜜;同时给爱人独立的空间,放手让他放飞自己的梦想,默默地做他翅膀下的风。也许学做李安的妻子,你不一定会有一个像李安那样声名远扬的名人丈夫,但是你一定会得到一个和你心心相映的亲密爱人。 李安大赞太太:没有碰到她就没有现在的我 惠嘉对我最大的支持,就是她自己独立生活。她没有要求我一定要出去上班。当然她赚的还不够用,因为研究员只是微薄的基本薪水,有时双方家里也会变相接济一下。我一直不想让父母操心,我们家从来不谈钱的,但爸妈也会寄钱来给我们救急。 我拍片后,许多人都很好奇我太太是个什么样的贤内助。有一次,一女北美校友会因为她是“李太太”颁发杰出校友奖给她。她对“妻以夫贵”的事情很不以为然,在致辞时就很不上道地一语道破:“我只是不管他,leave him alone。”其实这正是我最需要的,她给了我时间与空间,让我去发挥、去创作。要不是碰到我太太,我可能没有机会追求我的电影生涯。 … 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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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你一起找罗马!

那年,你十八岁,提起简便的行李,毅然投奔住在洛杉矶的表姐,我的心情简直忐忑到极点。你和表姐不过一面之缘,竟然敢迢迢奔赴,我和你爸爸都为你的勇气感到惊异。然而,也确实没法子了! 联考失利,前途茫茫,你说希望我们给你一个机会到外头去闯闯看,我心里虽然害怕,但众里寻他千百度,却也找不出另一条路让你走。 临行的前一晚,哥哥怕久未谋面的表姐不认得你,熬夜为你扫描正、侧面照片,用E—mail寄去,免得你在机场无人认领。从那以后,你用着贫乏的语汇和可笑的英文文法在异邦求学。从表姐家到Home—stay;从语言学校到社区大学,一年三季,每季开学,电话铃响,最怕听到的就是:“我把‘海洋学’放弃掉了!”“我又把‘政治学’放弃掉了!”我当然知道用中文念理化都不及格的你,用英文念海洋学是如何的困难。然而,既然选择,只有硬着头皮往前走。你在美国和学业作困兽之斗,我则徘徊在台北的街头和网络间,一边替你找寻政治学、海洋学的中文译本,一边用频繁且温暖的电子邮件帮你打气,希望你能越挫越勇。然而,期望总是难敌现实。 两年多后的一个中午,例行的问候过后,你忽然在电话那头怯怯地试探:“我实在读不下去了,我可以回家吗?”虽然也觉得放弃可惜,也想鼓励你坚持下去,但听出你声音里的颤抖与不安,我立刻回说:“当然可以!明天就回来吧。” 我感觉到你的心情似乎一下子得到释放,且笑且哭地回道:“哪有那么快!至少得等这学期念完吧!……妈!你真的不介意吗?这样会不会没面子?” 面子?谁的面子?我的?那大可不必顾虑,妈妈的面子不挂在女儿的身上。“只要你自己想好就好!我们只是给你一个机会试试!既然努力试过,就没什么遗憾的。” “我不是读书的料,我非常感谢爸妈花了这么多钱让我出来,回去后,我会立刻找个工作,您不用担心。”你语带哽咽地说。 我们从来不认为读书是唯一的路,找一份工作赚钱也不是坏事,但是,怕太热心附和,会造成你的心理负担,我没有在这件事上搭腔。 一个月后,你拖着增添好几倍的行李回到台北。夜晚十一点才放下大包小包的行李,你急急上网寻找机会,十二点,你告诉我们明天将去应征工作。次日,由你爸爸陪同去面谈,你得到了平生第一份工作——秘书,真的践履了“立刻”找工作的诺言。任职的公司从事的是移民中介,你到美国学得的英文尚未派上用场,先就瘫在邮寄大批资料上。在职的两星期间,正值盛夏,你常常汗流浃背,小跑步回家寻求父亲的援助,体弱易喘的你,红通通着一张脸,请爸爸用摩托车载运,一人工作,两人投入。两个星期下来,人仰马翻,加上英文仍是困难重重,你才知道进入社会并非易事。于是,辗转历尽辛苦,终于还是决定重返校园。进入外文系就读,是你人生的另一个转折点。仰仗着这些年在海外培养出的勇于讨论的习惯,你大胆地发言,勇敢地表达,参加话剧公演、英语演讲,意外地得到许多的奖励,一个自小学开始便惨淡得无以复加的求学生涯,好似开始逢凶化吉,呈现了崭新的希望。大二结束那年夏天,你从学校飞奔而至,兴奋地用着颤抖的声音告诉我们:“你们一定不相信,我今年学业成绩是全班的第二名,可以拿八千块的奖学金。妈!我不行了!我高兴得快疯掉了!” 当时,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望着盘坐在另一边的爸爸,两个人的眼眶霎时都红了起来。我可怜的女儿!从国小起,就在课业上不停地受挫,小学时,成绩永远跨不过四十五名的关卡,在我们愁眉不展时,还振振有词地辩称:“我至少还赢过两位同学哪!” 这样的你!一直视读书为畏途,永远寻不到学习的快乐,我们总是陪着你伤心,安慰你:“下回我们努力向四十四名迈进!”中学的毕业典礼上,疼爱你的几位老师深知你的课业成绩不理想,不约而同地安慰我:“这么可爱的孩子,不用担心!条条大路通罗马啦。”当年我苦笑以对,心中惶惶然,不知属于你的罗马在哪里。没料到就在这不提防的午后,竟被告知一直被认定有学习障碍的你,居然在大学里拿了奖学金! 仔细回想,负笈海外的两年多,看似铩羽而归、前功尽弃,其实不然。除了仰仗着长期在英语世界的濡染,你考上了外文系外,在海外凡事自己来的独立精神的培养,使你开始思考将来要过怎样的人生。你有计划地在暑期参加各项进修,陆续学会骑摩托车、开车,受训拿到英语教学种子老师的执照,学会录像带的剪接技巧,加上在高职学习到的信息处理,你迥异昔日傻呵呵的女儿,已经具备了不错的应世能力。前些天,你在和导师的聚会里,跟老师讨教大学毕业后的继续深造问题,你说:“我想跟妈妈一样,在大学里教书。” 虽然事情并不容易,我却为你的志气感到骄傲。说实话,我们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女子就是当年在学校时永远冲不破全班倒数第三名难关的孩子!如果今天你能,有什么样的孩子应该被放弃? 你回国后两年,我们全家人有机会到美国重游旧地。在租来的车子里,你指着窗外,一一介绍你当时的生活,我才知道你经历的是怎样的寂寞! “那是我常去的百货公司,星期天,不知道要做什么,一个人只好去逛逛。” 我的眼眶蓦地红了起来,你买回的一样一样的小东西,在见证着你浪游无根的寂寥。 “那是我常去的公园,常常有老人在那儿晒太阳,星期天无聊,我有时候就到那儿和他们一起晒太阳。” 天很蓝,太阳在树梢上闪着耀眼的光,听着听着,我的泪静静地顺着双颊流下。不善交际的女儿,在语言熟练的家乡都交友困难,更何况在人生地不熟的异邦。念书之外的漫漫时光,她和佝偻的老人一起在公园里晒太阳、想家乡。 你坚持带我们去你当年常去打牙祭的一家日本拉面店,你指着靠窗的位置告诉我:“这是我常坐的位子。想家的时候,我就来这儿叫一碗拉面,靠着附送的蛋炒饭平息想念妈妈的心,这儿的 waiters都对我很好哪。” 我一口面也咽不下,摩挲着你坐过的桌椅,向店里年轻侍者们深深一鞠躬,感谢他们在异地为你提供让人安心的温暖。 从美国回来后,我才被我当年的孟浪、大胆所惊吓。斗胆将一个不谙世事的幼稚女儿送到千里之外的地方,幸而无灾无难地回返,若是其间你发生了任何的意外,我将要如何地引咎自责且悲痛万分! 幸而平安地回来了!真好!虽说暂时的离巢,成就了一位独立自主的女儿,但是,从我们一起重游旧地归来的那日起,我忽然开始罹患强烈的相思病,你已然回到身边,却才是思念的开始。你一定觉得奇怪,妈妈忽然变得格外缠绵,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钟。啊!做妈妈的心情是复杂得理不清的,我是在设法将那分离两地的九百多个日子一一重寻回来,而且,无论如何再也不肯松手让你独自展翅高飞。 今后,不管晴天或下雨,要找属于你的罗马,爸妈陪你一块儿去。(廖玉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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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美丽的模特

大妈大爷听说女儿去当了人体模特,脱光膀子围条浴巾,让一群小年轻端详着画,火透脑门,冲进派出所拽了几位,喊一嗓子“有人耍流氓!”就大张旗鼓,前来捉奸——上世纪80年代电视剧里,常有类似剧情,无非表现老一代人的价值观和现代西方艺术水火不容、势不两立。你再怎么说艺术,人家一梗脖子“大姑娘脱了衣服让人画,还不是耍流氓?!”直到21世纪,我亲戚里听说有人要进美院,就互相啧啧啧啧,绘声绘色说些道听途说,好像那地方多男盗女娼……真也不能怪老一辈封闭、西方如何开明。早前,西方人过这一关时天人交战,真也不比中国大爷大妈们舒服。  欧洲人早年,也并不都跟《泰坦尼克号》里的罗丝那样,见了个杰克,就戴项链脱浴巾,让人画不世名作。实际上直到19世纪末,裸模在西方还是敏感话题。首先,裸模是有尊严的,维多利亚时代的英国要求,姑娘要当裸体模特,可以,得把脸遮起来;而且裸体画只许男生学,女孩子万不能涉足;末了,对裸模的态度,绝对是可远观不可亵玩。1886年,宾夕法尼亚艺术学院的托马斯·伊金斯先生动了手,在教室里当着男女同学,把位男裸模遮羞的浴巾揭了——立刻就被学校开除。 这些措施,看似给裸模面子,但裸模限制也多。在外面被全世界指指点点也就罢了,当模特也得有职业操守。比方说,男裸模如果摆着造型,不小心有了男性反应,立刻合同终止、酬金取消、永远剥夺当模特的资格,弄不好警察还会来敲门。到19世纪都工业时代了,情势仍是如此,可以想见往前推算,找个模特画画,得挨多少句“臭流氓”。中世纪时,许多画儿不求形似,而求“体现上帝意志”,所以忽悠几笔,也过得去。但文艺复兴之后,意大利画家们都开始推演人体结构,有钱的就雇模特,没钱的就看雕塑。你可以说啦,名画家哪愁模特,不是有模特倒贴钱求画,比如凡代克给英国国王画像、委拉斯凯兹给西班牙王室画像、布歇给路易王们的情妇画像,都是肥差哪?但这几位也不是天眼通,生来就知道人体结构,也得有个最初的画法儿不是。 有些人是天才,到了不需要模特的地步。比如拉斐尔年纪轻轻,已经不肯画人间的模特了。他画完《该拉特亚》以后,有个官员看傻了,就问他:世上哪里有如许美丽的模特?拉斐尔答说,他并不模仿任何一个具体的模特儿,而是遵循着他心中已有的“某个理念”……但在成为拉斐尔之前,你还是得靠模特,没法凭空来,比如传记家还是会说:拉斐尔别吹牛,你不还有那个小情人兼秘书兼模特玛格丽塔,给你提供素材么? 拉斐尔的《该拉忒亚》,所谓非人间的模特,而是“某个理念“。   世传提香爱找威尼斯的名妓来当模特,比如这幅。 提香钟爱的角度。 也有说老人家活得长又地位高(乔尔乔内就没这么好命),所以和安格尔一样,逮住一个人就死名画。比如《花神》里那位姑娘,一张脸画了两次。 提香的《花神》,依然是这个角度。   与《花神》基本是同一张脸。   然后哄到好哥们尼克罗夫妇,画了《天上的爱与人间的爱》。 《天上的爱与人间的爱》   马奈为了画画,曾经全家总动员,兄弟古斯塔夫·马奈、小舅子费迪南·伦霍夫一起上阵,这二位少爷加一位裸女,就构成了1863年震惊法国的《草地上的午 餐》。妙在那位裸女的原型,普遍被认为是马奈用惯的模特维多利娜·默朗,可实际上,那姑娘的脸生得像默朗,身段却来自马奈太太苏珊·伦霍夫。 马奈著名的《草地上的午餐》,全家齐上阵。   马奈爱用的另一位模特,是贝尔特·莫里索。这阿姨来头甚大,祖父是伟大的弗拉戈纳尔,跟了柯罗学画儿,后来认识了马奈。画得久了,也就成了自家人。后来嫁了马奈的弟弟欧仁,拿弟媳妇当模特很不地道,所以马奈后面也就没怎么动手。 莫里索的容颜。   阳台上的莫里索。   莫奈家那位卡米耶,19岁上就开始给莫奈当模特。23岁,她嫁了莫奈,五年后开始生起病来。1879年,卡米耶逝世。莫奈为她画了最后一幅像,纪录了她病榻上的样子。 莫奈最著名的画作之一。他太太专门在各类画里撑阳伞。   莫奈故去的妻子。   另一个不朽传说: 1453年——也就是奥斯曼帝国攻破君士坦丁堡、灭亡了拜占庭帝国;英国和法国的百年战争结束;世界史普遍认为 中世纪到此为止的那一年——西蒙内塔·卡塔尼奥·德·坎狄亚出生在热那亚一个贵族之家。15岁上,她嫁给了来热那亚学商业的佛罗伦萨少爷马可·韦斯普奇。 新郎官有位远房表亲,叫阿美利哥·韦斯普奇。许多年后,这位表亲将横穿大西洋,并用自己的名字来命名美洲——当然,那是另一个故事了。 在佛罗伦萨的婚礼上,西蒙内塔艳光照人。许多传说都相信,名闻欧洲的伟大家族、佛罗伦萨的实际统治者美蒂奇家族,到此不免折腰。身为佛罗伦萨之王的洛伦 佐·美蒂奇和弟弟朱利亚诺·美蒂奇,齐刷刷瞄上了她。于是,他们将佛罗伦萨能动用的宫殿都敞开,让他们花天酒地的闹婚礼。在这繁华如梦的故事里,年轻的画 家桑德罗·波提切利初次目睹了西蒙内塔的美貌。 1475年,波提切利30岁。因了朱利亚诺·美蒂奇的要求,波提切利获得了给西蒙 内塔画像的机会。依照西蒙内塔的容貌,他完成了雅典娜像,并冠名为《无与伦比》。佛罗伦萨广大人民开了眼,被传说中韦斯普奇夫人的美貌震撼了,从此,西蒙 内塔被公认为佛罗伦萨第一美人。一年后,1476年4月27日,西蒙内塔逝世,时年22岁。佛罗伦萨人民痛彻心肺,数千人送棺到墓,追念美人。可是美人已 逝,马可·韦斯普奇不久续娶,朱利亚诺·美蒂奇两年后过世。到此时,故事也该结束了。 … 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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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女人的最佳气质。

女人的温暖是一种气质,或许与生俱来,但更多的是岁月的磨砺,这种神秘的”暖气流”是女人获得爱情的催化剂.而女人本该是制造温暖的精灵,弥漫在她们身上的那些情愫,丝丝缕缕,都可以拿出来悦人悦己。 悲悯:在爱情中有悲悯气质的女子,对人性的弱点有着同情的理解与理解的同情,这样的女人无论身处何时何地,都有一股拯救和温暖心灵的力量。- 亲和:女孩子的出身、学历、脸庞,或者尊贵、矜持、冷傲……这些在“美丽学堂”里修来的功夫,已经不是女人提升身价的砝码,过日子的男人钟情的还是有女人味的女人,那就是女人的亲和力。骨子里没有谦逊品质的女人,那是表象的亲和,不仅让人感受不到温暖,还会觉得虚伪。在两性交往细致:没有人相信粗心的女人能把一家人的生活打理得有滋有味。越细致的女人,日子过得越悠然,但这并不等于女人只知自己泡香熏SPA、敷SK=Ⅱ面膜,出门衣着得体,妆容不俗,返过身对男人却总是“工作够不够好、负担够不够少、钱夹够不够饱”的算计。真正细致的女人,把家人活的质量放在心里,她们不仅是解决家庭矛盾的高手,而且谋事周全、眼光长远,在家庭财政计划上,也懂得量入为出,把钱用在刀刃上。让男人有“相知相助”温暖感觉的伴侣当属细致女人。- 包容:在压力当道的当今社会,每个男人都像一匹长途奔腾的马,没有终点,只有长路。当他下班还斜在沙发里不再动弹;当他周末晚上跟同事泡吧;当星期天的早上他死活不肯起来吃早餐;当他酒后轻狂、意乱情迷,或者在压力超负荷的当口犯了天大的错误。女人是否包容的美德,将直接决定夫妻生活的去向。但包容不是忍让,这跟女人的休养有关。女人的包容是一种温暖的凝聚力,会让女人更加自信,让男人懂得责任,让生活更加和谐。- 善良: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簌善良的火苗,只是,当物质的满足越来越左右着人们的价值取向时,女人的善良品质在男人眼里显得愈发珍贵。当感情遭遇不可挽回的伤害,向善的女人不是不会自卫和争夺,而是不愿意让更多的人受伤、流无谓的血。善良的女人不一定有很深的涵养,但一定是有母仪天下的胸怀,她们会牺牲自己的利益成全他人,但不会失算地委曲求全。善良的女人,来自内心的纯洁。- 乐观:愉快跟不愉快的回忆,比如一个硬币的两面,存在于我们的每一段情感里。就像那个著名的“蝴蝶效应”,如果你经常记得不愉快的人、不愉快的事,生活就跟着变得不愉快起来。相反,有些女人却能在跟老公吵架的时候及其她求婚时的表情、他怀抱的温暖。这里的“吵”是一种乐观、积极的沟通方式。这样的女人即便是面临命运得不测风云,也不会唉声叹气,而当它是动力。面带微笑、坦然自处,男人有乐观女人的相伴,一生都将阳光灿烂。- 坚守:不懂坚守的女人,数年的感情敌不过一夜的诱惑,“一起打拼”在“不劳而获”面前丢盔卸甲。情感热线也传来男人的声音,爱情不再是美好的信念,就像换个包包一样轻易遭遗弃。而女人还在要求男人是潜力股、绩优股或者成长股,这样的女人可悲就在不知自省是否会沦为无人问津的垃圾股。要知道,任何时候,懂得坚守爱情的女子必定有一颗爱的心,有藤蔓一样柔韧的性格。这样的女人才会令男人念念不忘、痴心不改。- 女人的温暖气质,绝对不是一杯热茶一朵玫瑰那样狭义,它不仅仅是男女之间的小情小爱,更是一种状态、一种格调。- 女人独有的亲和力这种亲和叫作:尊重内心、不俗不媚、宽容随和、通情达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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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是个治愈系!

一、厨房的美好记忆 无论在现实生活中还是在网络上,我好像都挺适合当别人的情绪垃圾桶,但是当自己遇到情绪问题的时候我则更喜欢沉默寡言而不是倾诉表达,所以身边常有朋友会很好奇,问我如何去宣泄负面的情绪。如果是晴天,我会去外头跑上几圈;如果是像这样的雨夜,我则选择呆在厨房。当然,这话的意思不是说当我跑步和做饭的时候,是我心情不好的时候,而是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我更愿意去跑步和做饭。 因为春节过后至今,在公司的竞标项目上都没赢过,最近一周多的时间,我倍感压力和焦虑,这一周下班以后,拒绝朋友们的聚餐,不参加同事们的活动,也没一个人跑到小酒馆喝上一杯,而是选择一个人呆在厨房。自己洗菜,切菜,煎炒,烹煮,耐心地给自己做饭吃,吃完以后把锅碗洗干净,剩菜敷上保鲜膜,放进冰箱,然后将碗一个个地放进碗柜,再把锅铲挂在瓷砖墙面上,整理和擦洗干净料理台,摆放好之前动过的各种调料,收起刀和砧板,将水槽刷洗干净,最后把洗碗布拧干再打开,搭在水槽边上,心里的压力和焦虑随着这样的厨房劳作一点点消散,看着清洁的厨房,负面情绪都没有了,内心只有安静和平和。过上一两个小时,又跑到厨房,给自己煮一杯奶茶,或者一碗酒酿圆子,在上海这样潮湿阴冷的雨夜,心和胃都像一个瓷碗般盛满着喜悦与满足。 厨房在我最初的记忆里是乡下爷爷奶奶家的那口大炉灶,灶口就跟狮子口般大张着,连个需要关开的小铁门都没有,往里面塞上几块劈得很大块的木柴,火就呼呼地响起来,红色的火光映在对面的木头墙壁上,有种奇怪又神秘的感觉。一个抹上白石灰的四四方方粗壮的烟囱就矗立在灶头上,小时候的我总想着会从那里钻出聊斋里的娇媚狐仙来。烟囱边上,三口黑色大锅一字儿排列着,一口锅烧热水供一家人洗漱用,一口锅热火朝天地炒菜,还有一口锅蒸鱼蒸蛋蒸肉之类的,要是没有鱼肉蛋可蒸那就还是烧热水。南方的乡下,通常没有单独的饭厅,所以厨房一般很大,有50平米左右,既是厨房也当饭厅。晚饭时分,爷爷家的厨房就弥漫着灶口的火光,炒菜的油烟,白色的水汽,同时装满了一大家人吃饭时锅碗瓢盆碰撞击出的叮叮当当,大人的谈天说地,小孩的嬉闹欢笑,我想这就是“人间烟火”这个词所表达的全部含义吧。 我从小就是我们家供应的火头工(我妈的小名,出生在62年的灾荒年月,差一点饿死,因为国家供应粮食才活了下来,我外公就给她取了这个小名,从这个取名逻辑可以推断出:生在49年的我大舅叫新国,生在53年的我二舅叫胜利),我家的锅灶比我爷爷奶奶家的要娇羞一点,文雅一点,矜持一点也更先进一点,灶口较小,只安了两口黑色大锅。灶口还安了个铁皮小门,小耳朵一样的门把手一扣上,呼呼的火苗就舔着锅底,门一开,火力立刻就小很多。供应烧菜的时候说火大了,我就开门,她说火小了,我就关门或者加柴。我这个火头工除了开门关门,添柴退柴,控制火力之外,还要给我妈剥个大蒜,洗根小葱,或者出门打个酱油,买包几毛钱的胡椒粉,有的时候她在洗切下一道菜的时候我接替她翻炒几下锅铲,还有的时候我就站在灶台前观摩她做菜,顺便陪她聊聊天。除了当好火头工,我还要当试菜员,供应一烧好一个菜,我先用手指当筷子,夹一口塞嘴里,尝尝牛肉片嫩不嫩,鲜笋片咸不咸,红烧肉烂了没有,因为宠爱我,供应从来都认可我的评判标准和修改意见。因此两个女人呆在厨房的日子总是温馨和惬意的。家里如果请客,会比平时多烧许多好菜,小孩子也不能上桌吃饭,供应在好菜出锅之前总会先铲一铲子菜盛在一个小碗里,然后我就抱着小碗在灶台上跟头小猪一样吧唧吧唧吃起来。 在我上小学三四年级的时候,家里的后院还是个池塘,不是后来的菜园子(如今的菜园子因无人收拾不知去向),某一天,供应发现池塘里有好多黄色透明又大又肥的福寿螺,全都把它们捞起来,装了半水桶,厨房里烧了一大锅沸水,然后全都浇在福寿螺上,两个人坐在家门前的矮凳上隔着腾腾热气,用竹签把一个个福寿螺的肉从透明壳里挑出来,去肠之后用盐洗净。供应把油锅烧热,接着煸炒葱姜蒜和红辣椒,倒入福寿螺大火翻炒,加盐、味精和胡椒粉,再倒入酱油和的水淀粉,酱爆福寿螺的香气装满了整个厨房,香味通过门窗,飘散到外面,就有勾魂摄魄的力道,我爸此刻在下村跟人吹牛正吹得起劲,闻到这香味,立刻飞奔回家,正如张公子那篇文的标题“海角天涯,招之即来”。 小的时候,在乡下,除夕的前一两天家家户户都会打年糕,因为是放在石臼里人工一下下捶打出来,弹性十足,香甜爽Q,特别好吃。而我家供应做的炒年糕又是年糕中的极品,她会把肥肉放在锅里熬成半干的猪油渣,然后再炒瘦肉丝和大白菜丝,倒入切片年糕一起炒,最后还加点西芹嫩芽,猪油肉丝的香味裹着绵软又有劲道的年糕,加上西芹和白菜的清香,再不喜欢吃年糕的人都会吃上满满一碗。当我和小朋友们唱着“月光光,照四方,四方暗,照田坎••••••”的童谣时,只要闻到我妈炒年糕的香味,我就再也唱不下去了,觉得肚子饿得要命,赶紧回家吃饭。 旧时乡下做饭还不是用电饭煲,而是用水泥垒个四方形的小炉子,在里面铺上黑木炭,再从灶里钳一块木柴烧完不久变成的火红木炭放在黑炭上,朝炭堆吹几口气,木炭与木炭之间就薪火传递了,然后把淘洗好米的铝锅,放在炭火上,不消半小时就有饭香传来。那时,每个小孩子最先学会的生活技能就是用炭炉做饭。 这种烧炭的炉子不仅做饭还可以煲汤,炖肉。供应会用砂锅在炭火上煲羊肉,她在羊肉中放一些我喊不上名字的草根,鸦片壳,还有黄芪之类的中药,做出来的羊肉煲既没有羊肉的臊味,也没有草根的淤泥味道,香味馥郁,肥厚不腻,往往一锅羊肉还没有端上桌,还在炉子上时就被人吃了三分之一。 小的时候贫血又近视,因为猪肝有补血和明目的效用,我妈三天两头给我做猪肝汤喝,可是我天生就不爱吃猪肝,老觉得单单猪肝那种褐色就让人恶心,更别提嚼起来跟吃泡沫塑料一样了。但是供应会在猪肝上裹上均匀的淀粉,汤里放很多切得细细的姜末,还洒一些绿色的葱花,味道香极了,就算猪肝我吃不下几块,汤还是能喝上一两碗。 这么多年,为了生计,一家人各奔南北,和家人聚少离多,酱爆福寿螺、炒年糕、羊肉煲、猪肝汤都同那个小山村和客家童谣《月光光》一起成为我浓浓乡愁的一部分。 二、厨房,你把柔情给了我 在南方,过年过节也常包饺子,我爸负责和面,我妈负责调馅,我主要负责玩面粉。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上一碗白菜猪肉馅的饺子,配着面汤,说说笑笑,胃里心里就满是温暖。 也许从小耳濡目染,跟着供应在厨房混的缘故,她虽然从来没有教过我做菜,但是忽然到了某一天,我就会做菜了,甚至还会和面,擀饺子皮,就跟定了时的钟表,到点就会响起一样。 也许正因为记忆中厨房总是与温暖、美好、快乐和幸福相连,所以远离家乡的日子,我会在厨房安放自己那些繁杂的情绪,沮丧、伤心、难过、痛苦、忧郁、焦虑、犹豫、困惑全部都在厨房里消融。它是如此宽广如此包容,可以收纳你所有的情绪,释放你的所有的负能量,它给你一种温柔的力量,给你一种掌控自己生活的信心。 毕业的头一年,物质匮乏,生活压力很大,专业上基本是空白,因此常常加班,有的时候回到家里常常夜里十一点了,我还会在厨房里给自己做一碗酒酿圆子或者红薯甜汤。有的时候,即便在深夜,我也会慢慢地给自己熬粥,有的时候是红枣百合粥,有的时候是皮蛋瘦肉粥,还有的时候也许只是一碗白粥,但是对我来说,喝什么粥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在熬粥的过程中,我的内心会逐渐平静下来,平静之后喝上暖胃的粥,自己的身体和心灵仿佛都妥贴,舒适了,就像一只不停飞行觅食的鸟,收起了翅膀,回到了巢里,静静地看着天边一点点升起的旭日。 还有的时候我会炒个饭,在油锅里,打个鸡蛋,将其炒碎,倒入冷饭,放些黄酒,将饭切块,压散,翻炒,待黄酒浸入饭粒,散发出香气,将之前切成丁的火腿倒入,加些青豆和碎青菜叶,炒好盛在小碗中,轻轻压实一些,拿出一个盘子,将小碗倒扣在盘子上,然后取出碗,碗状炒饭就完美地码在盘子中央,最后一个人慢慢地将炒饭吃掉。我相信,一个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能好好吃饭的人,就算生活再艰难他都能坚定地过下去,并且能够努力过好。 生活中所有的智慧,厨房几乎都可以教给我。煮鱼汤的时候如果没有放生姜,味道由于腥会差很多,告诉我:要把握关键,关键部分会影响全局。如何把土豆丝切得又细又均匀,方法只有多切,告诉我:世上没有出奇制胜,只有熟能生巧,勤能补拙。如果你想快速烧好西红柿蛋汤和西芹百合炒虾仁两个菜,应该先烧汤,趁着水开的时间可以洗菜,切菜,告诉我:要提高效率要懂得统筹和管理,排列组合不同,效率也不同••••••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一个人的厨房,当厨房只有自己一个人,我不用取悦任何人,也不用迁就任何人,没有人对我做菜方式有要求,我对别人的做菜方式也不会有不满,我就是厨房里的女王,整个人都变得轻松和自由起来。煮菌菇汤或者罗宋汤时发现水加多了,拿铁勺把锅里的汤舀到水槽里倒掉也不会感到不好意思;腊肉炒荷兰豆的时候不小心把腊肉翻炒出锅外,落在灶台上,也可以心安理得地捡起来用水冲洗一下又丢进锅里翻炒;西红柿鸡蛋面不小心煮糊掉的时候,也不会慌张,反正自己吃,而且笃定不会难吃,吃不掉直接倒垃圾桶里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惜。与其说我喜欢一个人的厨房不如说我现在喜欢上一个人的生活更来得贴切,因为室友偶尔不回来睡觉,我心里就有股掩饰不住的窃喜。 一个人呆在厨房的时候,时间仿佛电影里的长镜头,无限地拉长,生活的节奏也慢下来,所有的平常琐碎开始呈现出特别的质感,外部世界的纷纷扰扰全都退到一边,独自面对自己的情绪,自己的内心。有时我会非常投入和专心地在厨房做事,但是大多时候手里忙活着,脑子里却全然想着其他各种事情,这些事情跟厨房和食物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做出来的菜并不会因为不专心,味道会有差别。看到村上春树在《1Q84》里描写天吾做饭的段落,切菜、炒菜只是按照步骤而来,脑子也是想着其他的事情,看到青豆有条不紊地给自己做简单又营养的饭菜时就很有共鸣,一股心心相惜的感觉会涌上心头。 三、相信厨房的力量 我忽然就会做饭这事,我思索很久,最后肯定这跟我妈是个四川人有点关系,经过多年的生活经验,我形成这样的认知:四川人烧菜就是厉害,随便哪一个人,随便烧哪一个菜,随便烧烧就是好吃。在饭点时分,上海改良过的川菜餐厅无论在哪个区门前总是排起长长的队,这就是一个证明。在西藏旅行时,我才真正见识了四川人和川菜的厉害,西藏那么大,但是到哪里吃饭都是川菜,饭店老板或者是厨师大多是四川人,因为四川离西藏较近的地缘关系,很多四川人跑到西藏开饭馆,川菜不仅征服了藏民的胃也征服了所有游客的胃。 记得去珠峰大本营,途径定日时,一行人在路边一家川菜馆吃午饭,川菜馆由一对夫妻经营,男人是厨师,女人是服务员。川菜馆对面就是珠峰自然保护区景区门票的售票点,过了这里至少一天都没有像样的东西可吃了,接下来的路况更加糟糕,高原反应也会越来越厉害。那天中午大家都跟要英勇就义一样放开肚皮,吃了许多麻婆豆腐、鱼香茄子、辣子鸡丁、还有回锅肉。吃完以后,大家打着饱嗝,心满意足地爬上了越野车,再次上路,食物带给人的勇气和安慰是最实在最真切也是最恰如其分的。 让我印象深刻的是这家饭店的老板对其厨房的感情。因为一路上沙尘很大,尽管戴了魔术围巾,我还是觉得一脸一嘴的尘土,吃饭之前我进了厨房洗手。那个厨房虽小但是打扫得很整洁,我在洗水槽洗手洗脸,然后开始漱口。在一旁烧菜的厨师看到赶紧说,你不要吐口水在我的水槽里嘛,我清洗得很干净的,这是洗菜用的嘛。我连声道歉,赶忙再用清水清洗一遍水槽。在那个走上半个小时都找不到一个公厕,旁边两栋房子的围墙下全是臭气熏天的排泄物的地方,一个厨师对自己的厨房卫生有这样的要求,真是让人钦佩。 美味的食物往往出自狭小拥挤,破旧马虎的厨房。黄陂南路靠近复兴中路有一家面馆,每一天中午从11点一直到2点都有人在排队,还有开车来吃面的,各色汽车在门前的马路上一字儿排开,不乏奔驰、别摸我这样的高档汽车。那个小店其貌不扬,四五张桌子,厨房又小又旧,贴面瓷砖跟面碗一样都缺了口,一个煮面的老头,两个妇女,一个炒菜,一个给面加浇头,三人往那一站,就显得拥挤不堪,但是好吃的腰花面、鳝丝面,爆鱼面、炸猪排全部出自这个厨房。有的时候,我坐在同样拥挤的店里,看到前面的厨房因为炒腰花的时候油锅着火,火光映红了整个厨房,但是厨房里干活的所有人都依旧忙碌着,端面的服务员老头还叼着烟靠在厨房门框上,想加面汤的食客还是毫不退缩地跑去厨房,心里忽然就有种说不清的美好的感觉。 认识五六年,共同生活两三年的闺蜜离开上海前,我在厨房给她做红烧土豆鸡翅,刚好旧同事送我几瓶比利时进口啤酒,我开了啤酒,连同红烧汁一起倒进土豆鸡翅里,待啤酒煮干,香味四溢时,我夹一块鸡翅让她尝尝。她手拿鸡翅,蹲在厨房的地上,面前是一个垃圾桶,一边吃一边发出赞叹:爱罗,真好吃,真的好吃啊。我站在锅台前,背对着她,听着这样的话,被认同的满足混合着离愁,眼泪差一点掉下来,想着从此一别,也许再也没有在厨房共处的日子了。如今想起她,只要想起她蹲在地上,啃着鸡翅,吃得很香的样子,我就觉得她的日子一定过得踏实和安稳。 上周末去一个女朋友家做客,几个女人在沙发上用蓝光放映《雨果》,看到一半时,她去厨房给我们烧鱼汤。“要抓住男人的胃,才能抓住男人的心”我的这个女朋友深谙此道,在做菜上又很有天赋,加之好学,做出的各色菜肴和汤汤水水牢牢地抓住了老公的胃,即便他常常出差,住的是六星级的酒店,也常常想念千里之外老婆做的饭,真是海角天涯,思念未央。那天,我们看完电影,进了她家的厨房,哎呀,那个鱼汤的香味立刻就把我们俘虏了,像牛奶一样乳白色的鱼汤中加了一点海米,香浓诱人,赶紧一人一碗鱼汤捧在手心里,喝着热乎乎的鱼汤,聊着日常琐事,我一抬头,望向窗外,外边风大,阴冷,成千上万的街道和密密麻麻的建筑,想起了胡兰成对张爱玲说的那句:愿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顿时明白这对夫妻感情好的秘诀:在中国,一套房子消费一个梦想;在厨房,一碗鱼汤消灭一个小三。老公有房,老婆有菜,精神交流多,物质生活爽,感情才容易长久吧!不禁揣测:如果张爱玲是个厨艺高手,也许真的就能和胡兰成岁月静好,现世安稳了吧。但是囿于厨房,是不是又没有时间写小说了呢?那她还是写小说吧。 四、厨房是个治愈系 关于厨房的小说,我看过徐坤的《厨房》还有吉本芭娜娜的《厨房》,两位都是女作家,徐坤讲了一个挣脱厨房束缚的女人又回归厨房的故事,探讨厨房是否是女性的最终归宿。吉本芭娜娜则讲述了失去了所有亲人的樱井美影,只有在厨房的冰箱旁才能入眠,曾受过她奶奶生前照顾的母子收留了她。从那家人井井有条的厨房出发,美影慢慢走出了孤独。厨房起到了治愈的疗效。 昨天看了《桃姐》,罗杰自己也说,若不是桃姐在厨房操劳多年,罗杰在动心脏手术之后身体恐怕没有恢复得那样快和健康,可以说正因为桃姐的食物,滋养了他们家60年,年老中风的桃姐才得到他们一家人尤其是罗杰的照顾与关爱,厨房治愈身体和心灵。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治愈系,对于吉本芭娜娜《厨房》里的美影和我来说,厨房就是我们的治愈系。我从事的职业,说得体面和时尚一点叫创意人,实际就是一个虚头巴脑,胡思乱想的人,平常的爱好又是看小说和写文这样不接地气单打独斗的事,所以我整个人是漂浮在空中的,呆在厨房的时候我就会觉得自己真正踏实下来,安定下来,像一棵大树,粗壮发达的根系深深地扎进生活的土壤中,从此以后我将不惧风吹雨打,也不怕雷鸣闪电,坚定而努力的生活下去。 村上说:“一天跑一个小时,来确保只属于自己的沉默的时间,对我的精神健康来说,成了具有重要意义的功课。至少在跑步时不需要和任何人交谈,不必听任何人说话,只需眺望周围的风光,凝视自己便可。这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替代的宝贵时刻。” “为了只有在自己内心认可的事情,为了自己不能很好去解释的事情,为了花了很长时间付出却得不到的东西,我们不停的奔跑。”我想跑步就是村上的治愈系。 最近在看卡森·麦卡勒斯的小说《心是孤独的猎手》。书的底页Klaus Mann说:人类灵魂终究无法安慰和治愈。这句话我奉为真理,但是我想虽然人生也好,灵魂也罢终究无法被治愈,但是在某一时刻,总有一个地方,一件事,一个人,一首歌,一节诗,一本书,一部电影甚至只是一句话能够治愈那刻受伤的你,给你继续生活下去的信心和勇气。 无论是呆在厨房做事还是出去跑步,我觉得当人遭遇任何痛苦的时候一定不要站着哭泣,以色列女作家茨鲁娅•沙莱夫的小说《爱情生活》中说:“任何能够在移动中哭泣的人最终能拯救他自己,而一个站着哭泣的人——就像我,是要失去一切的。”生活总是给我们无尽的伤口,人生的痛苦也无处不在,但是生活和人生又以轰轰烈烈的姿态向前奔跑,如果你是一个站着哭泣的人,沦陷在自我的痛苦之中,必将失去生活,失去一切。一个在移动中哭泣的人则活得更积极也更有质地,他们能在生活的废墟中一次次重建,也能一次次治愈自我,所谓的移动,就是你想要治愈自己,必须做点什么。尽管终究难以彻底治愈,但是不放弃去治愈的人生才更有趣,更有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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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名作《檀香刑》精彩内容节选,关于凌迟之刑的细节描写

赵甲往前跨一步,与钱雄飞站成对面,徒弟把精钢锻造的凌迟专用小刀递到他的手里,他低沉地呜噜一声: “兄弟,得罪了!” 钱雄飞竭力做出视死如归的潇洒模样,但灰白的嘴唇颤抖不止。钱的掩饰不住的恐惧,恢复了赵甲的职业荣耀。他的心在一瞬间又硬如铁石,静如止水了。面对着的活生生的人不见了,执刑柱上只剩下一堆按照老天爷的模具堆积起来的血肉筋骨。他猛拍了钱雄飞的心窝一掌,打得钱双眼翻白。就在这响亮的打击声尚未消失时,他的右手,操着刀子,灵巧地一转,就把一块铜钱般大小的肉,从钱的右胸脯上旋了下来。这一刀恰好旋掉了钱的乳粒,留下的伤口酷似盲人的眼窝。 赵甲按照他们行当里不成文的规矩,用刀尖扎住那片肉,高高地举起来,向背后的袁大人和众军官展示。然后又展示给操场上的五千士兵。他的徒弟在一旁高声报数: “第一刀!” 他感到那片肉在刀尖上颤抖不止,他听到身后的军官们发出紧张地喘息,听到离他很近的袁大人发出不自然的轻咳,不用回头他就知道众军官的脸已经改变了颜色。他还知道,他们的心、包括袁世凯袁大人的心,都跳动得很不均匀,想到此他的心中就充满了幸灾乐祸的快感。近年来,落在了刑部刽子手里的大人们实在是太多了,他见惯了这些得势时耀武扬威的大人们在刑场上的窝囊样子,像钱雄飞这样的能把内心深处对酷刑的恐惧掩饰得基本上难以党察的好汉子,实在是百个里也难挑出一个。于是他感到,起码是在这一刻,自已是至高无上的,我不是我,我是皇上皇太后的代表,我是大清朝的法律之手! 他将手腕一抖,小刀子银光闪烁,那片扎在刀尖上的肉,便如一粒弹丸,嗖地飞起,飞到很高处,然后下落,如一粒沉重的鸟屎,啪唧一声,落在了一个黑脸士兵的头上。那士兵怪叫一声,脑袋上仿佛落上了一块砖头,身体摇晃不止。 按照行里的说法,这第一片肉是谢天。 一线鲜红的血,从钱胸脯上挖出的凹处,串珠般地跳出来。部分血珠溅落在地,部分血珠沿着刀口的边缘下流,濡红了肌肉发达的钱胸。 第二刀从左胸动手,还是那样子干净利落,还是那样子准确无误,一下子就旋掉了左边的乳粒。现在钱的胸脯上,出现了两个铜钱般大小的窟窿,流血,但很少。 原因是开刀前那猛然的一掌,把钱的心脏打得已经紧缩起来,这就让血液循环的速度大大地减缓了。这是刑部大堂狱押司多少代刽子手在漫长的执刑过程中,积累摸索出来的经验,可谓屡试不爽。 钱的脸还保持着临刑不惧的高贵姿态,但几声细微得只有赵甲才能听到的呻吟,仿佛是从他的耳朵眼里冒了出来。赵甲尽量地不去看钱的脸,他听惯了被宰割的犯人们发出的凄惨号叫,在那样的声音背景下他能够保持着高度的冷静,但遇到了钱雄飞这样能够咬紧牙关不出声的硬汉,耳边的清净,反而让他感到心神不安,仿佛会有什么突然的变故出现。他聚精会神地把这片肉扎在刀尖上,一丝不苟地举起来示众,先大人,后军官,然后是面如土色、形同木偶的士兵。他的助手在一旁高声报数: “第二刀” 据他自己分析,刽子手向监刑官员和看刑的群众展示从犯人身上脔割下来的东西,这个规矩产生的法律和心理的基础是:一,显示法律的严酷无情和刽子手执行法律的一丝不苟。二,让观刑的群众受到心灵的震撼,从而收束恶念,不去犯罪,这是历朝历代公开执刑并鼓励人们前来观看的原因。三,满足人们的心理需要。无论多么精彩的戏,也比不上凌迟活人精彩,这也是京城大狱里的高级刽子手根本瞧不起那些在宫廷里受宠的戏子们的根本原因。 赵甲在向众人展示挑在刀尖上的第二片钱肉时想到了多年前跟随着师傅学艺时的情景。为了练出一手凌迟绝活,狱押司的刽子手与祟文门外的一家大肉铺建立了密切的联系,遇到执刑的淡季,师傅就带着他们,到肉铺里义务帮工。他们将不知多少头肥猪,片成了包子馅儿,最后都练出了秤一样淮确的手眼功夫,说割一斤,一刀下来,决不会是十五两。在余姥姥执掌狱押司刽子班帅印时,他们曾经在西四小拐棍胡同开办过一家屠宰连锁店,前店卖肉,后院屠杀,生意一度十分兴隆。但后来不知是什么人透了他们的底儿,使他们的生意一落千丈,人们不但不再来这里买肉,连路过这里时都避避影影,生怕被他们抓进去杀了。 他记得在师傅的床头匣子里,有一本纸张发黄变脆的秘迹,那上边绘着笨拙的图画,旁边加注着假代字很多的文字。这本书的题目叫做《秋官秘集》,据师傅说是明朝的一个姥姥传下来的。书上记载了各种各样的刑罚及施行时的具体方法和注意事项,图文并茂,实在是这一行当的经典著作。师傅指点着书上的图画和文字,向他和他的师兄弟们详细地解说着凌迟刑。书上说凌迟分为三等,第一等的,要割三千三百五十七刀;第二等的,要割二千八百九十六刀;第三等的,割一千五百八十五刀。他记得师傅说,不管割多少刀,最后一刀下去,应该正是罪犯毙命之时。 所以,从何处下刀,每刀之间的间隔,都要根据犯人的性别、体质来精确设计。如果没割足刀数犯人已经毙命或是割足了刀数犯人未死,都算刽子手的失误。师傅说,完美的凌迟刑的最起码的标准,是割下来的肉大小必须相等,即便放在戥子上称,也不应该有太大的误差。这就要求刽子手在执刑时必须平心静气,既要心细如发,又要下手果断;既如大闺女绣花,又似屠夫杀驴。任何的优柔寡断、任何的心浮气躁,都会使手上的动作变形。要做到这一点,非常的不容易。因为人体的肌肉,各个部位的紧密程度和纹理走向都不相同,下刀的方向与用力的大小,全凭着一种下意识的把握。师傅说,天才的刽子手,如皋陶爷,如张汤爷,是用心用眼切割,而不是用刀、用手。所以古往今来,执行了凌迟大刑千万例,真正称得上是完美杰作的,几乎没有。其大概也就是把人碎割致死而已。所以愈到近代,凌迟的刀数愈少。 延至本朝,五百刀就是最高刀数了。但能把这五百刀做完的,也是凤毛麟角。刑部大堂的刽子手,出于对这个古老而神圣的职业的敬重,还在一丝不苟地按照古老的规矩办事,到了省、府、州。县,鱼龙混杂,从事此职业者多是一些地痞流氓,他们偷工减力,明明判了五百刀凌迟,能割上二三百刀已是不错,更多的是把人大卸八块,戳死拉倒。 赵甲把从钱身上旋下来的第二片肉摔在地上,按照行里的说法,这是谢地。 当赵甲用刀尖扎着钱肉转圈示众时,他感到自已是绝对的中心,而他的刀尖和刀尖上的钱肉是中心里的中心。上至气焰熏天的袁大人,下至操场上的大兵,目光都随着他的刀尖转,更准确地说是随着刀尖上的钱肉转。钱肉上天,众人的眼光上天;钱肉落地,众人的眼光落地。据师傅说,古代的凌迟刑,要将切下来的肉,一片片摆在案头,执刑完毕,监刑官要会同罪犯家属上前点数,多一片或是少一片,都算刽子手违旨。师傅说,宋朝时一个粗心大意的刽子手执凌迟刑时多割了一刀,被罪犯家属上告,丢了宝贵的性命。所以这个活儿并不好干,干不好还会有性命之忧。你想想吧,既要割得均匀,又要让他在最后一刀时停止呼吸,还要牢牢地记住切割的刀数,三千三百五十七刀啊,要割整整的一天,有时还要按照上边的吩咐,将执刑的时间拖延三五天,这就使执刑的难度更加巨大,一个铁打的刽子手,执完一个凌迟刑,也要累倒在地。师傅说,后来的刽子手们学精了,不再把割下来的肉摆放在案子上,而是随手扔掉。老刑场的周围,总是有大群的野狗、乌鸦和老鹰,所以每逢执凌迟刑,就成了这些畜生们的盛大节日。 他用一块干净的羊肚子毛巾,蘸着盐水,擦干了钱胸上的血,让刀口犹如树上的崭新的砍痕。他在钱的胸脯上切了第三刀。这片肉还是如铜钱大小,鱼鳞形状。 新刀口与旧刀口边缘相接而又界限分明。师傅说这凌迟刑别名又叫“鱼鳞割”,的确是十分地形象贴切。第三刀下去,露出的肉茬儿白生生的,只跳出了几个血珍珠,预示着这活儿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这令他十分满意。师傅说,成功的凌迟,是流血很少的,据师傅说,开刀前,突然地一掌拍去,就封闭了犯人的大血脉。他的血此时都集中到腹部和腿肚子里。这样才能如切割萝卜一样,切够刀数,而犯人不死。 否则血流如注,腥气逼人,血污肉体,影响观察,下刀无凭,势必搞得一塌糊涂。 当然他们久干这行,无论出现什么样子的情况,都不至于手足无措。他们总有一些办法对付特殊情况。如果碰到血流如注、无法下刀的情况,应急的办法是劈头盖脸地浇犯人一桶冷水,让他突然受惊,闭住血道。如果凉水闭不住,就浇上一桶酸醋。 《本草纲目》认为醋有收敛之功,劈头浇醋,盖取其收敛之意也。如果此法也无效,那就先在犯人的腿肚子上切下两块肉放血。但这种方法往往会使犯人在执刑未完时就因血竭而死。钱的血道看来是闭住了。赵甲的心中比较轻松,看来今天这个活儿已经有了五分成功的把握,那桶准备在执刑柱前的山西老陈醋,看样子是省下了。 省了一桶陈醋,按照刽子行当里不成文的规矩,刽子手们可以向提供酸醋的店家索要一笔“省醋费”。醋是店家无偿提供的,省下了醋,还得店家提供 “省醋费”,这规矩实在是既霸道又专横,没有任何的道理好讲。但大清朝是一个重视祖宗先例胜过重视法律的朝代,无论是什么样子的陈规陋习,只要是有过先例的,都不能废除,不但不能废除,还要变本加厉。临刑前的犯人,在大清的先例里,有向游街时路过的所有商家要吃要喝的特权,而执刑的刽子手,也有着从店家白拿一桶醋或是索要“省醋费”的特权。省下的醋按理应该还给商家,但是不,这桶醋不能还给酱醋店,而是卖给药店,说是这醋沾染了犯人的血腥气,已经不是一般的醋,而是能够治病救人的灵药,美其名日“福醋”,药店收了这“福醋”,当然又要拿出一笔钱给卖醋的刽子手。刽子手没有工食银子,只好靠这些方式来捞钱糊口。他把第三片肉甩向空中,这一甩谓之谢鬼神。徒弟在一旁高喊: “第三刀!” 甩完第三片向他回手就割了第四刀。他感到钱的肉很脆,很好割。这是身体健康、肌肉发达的犯人才会有的好肉。如果凌迟一个胖如猪或是瘦如猴的犯人,刽子手就会很累。累是次要的,关键是干不出俊活。他们如同厨房里的大师傅,如果没有一等的材料,纵有精湛的厨艺,也办不出精美的宴席。他们如同雕花木匠,如果没有软硬适中的木材,纵有鬼斧神般的技巧,也雕不出传神的佳构。师傅说,他在道光年间做过一个伙同奸夫谋杀亲夫的女人。那女人一身肥肉,像一包凉粉,一戳颤颤巍巍,根本无法下刀。从她的身上切下来的,都是些泡沫鼻涕状的东西,连狗都不吃。更何况那个女人最能叫唤,鬼哭狼嚎,弄得人心烦意乱,没心思精雕细琢。师傅说女人中也有好样的,也有肌肤华泽如同凝脂的,切起来的感觉美妙无比。 这可以说是下刀无碍,如切秋水。刀随意走,不错分毫。师傅说他在咸丰年间做过一个这样的美妙女子。那是一个据说是因为图财害了嫖客性命的妓女。师傅说那女子真是天香国色,娇柔温顺的模样人见人怜,谁也不会相信她是一个杀人犯。师傅说刽子手对犯人最大的怜悯就是把活儿做好,你如果尊敬她,或者是爱她,就应该让她成为一个受刑的典范。你可怜她就应该把活儿干得一丝不苟,把该在她的身上表现出来的技艺表现出来。这同名角演戏是一样的。师傅说凌迟美丽妓女那天,北京城万人空巷,菜市口刑场那儿,被踩死、挤死的看客就有二十多个。师傅说面对着这样美好的肉体,如果不全心全意地认真工作,就是造孽,就是犯罪。你如果活儿干得不好,愤怒的看客就会把你活活咬死,北京的看客那可是世界上最难伺候的看客。那天的活儿,师傅干得漂亮,那女人配合得也好。这实际上就是一场大戏,刽子手和犯人联袂演出。在演出的过程中,罪犯过分地喊叫自然不好,但一声不吭也不好。最好是适度地、节奏分明的哀号,既能刺激看客的虚伪的同情心,又能满足看客邪恶的审美心。师傅说他执刑数十年,杀人数千,才悟出一个道理:所有的人,都是两面兽,一面是仁义道德、三纲五常;一面是男盗女娼、嗜血纵欲。面对着被刀脔割着的美人身体,前来观刑的无论是正人君子还是节妇淑女,都被邪恶的趣味激动着。凌迟美女,是人间最惨烈凄美的表演。师傅说,观赏这表演的,其实比我们执刀的还要凶狠。师傅说他常常用整夜的时间,翻来覆去的回忆那次执刑的经过,就像一个高明的棋手,回忆一盘为他赢来了巨大声誉的精彩棋局。在师傅的心中,那个美妙无比的美人,先是被一片片地分割,然后再一片片地复原。在周而复始的过程中,师傅的耳边,一刻也不间断地缭绕着那女子亦歌亦哭的吟唤和惨叫。 师傅的鼻子里,时刻都嗅得到那女子的身体在惨遭脔割时散发出来的令人心醉神迷的气味。师傅的脑后阴风习习,那是焦灼的食肉猛禽在扇动它们的翅膀。师傅的痴情回忆,总是在这样一个关节点上稍做停顿,好似名旦在戏台上的亮相:她的身体已经皮肉无存,但她的脸还丝毫无损。只剩下最后的一刀了。师傅的心中一阵酸楚,剜了她一块心头肉。那块肉鲜红如枣,挑在刀尖上宛如宝石。师傅感动地看着她的惨白如雪的鹅蛋脸,听到从她的胸腔深处,发出一声深沉的叹息。她的眼睛里似有几粒火星在闪烁,两颗泪珠滚下来。师傅看到她的嘴唇艰难地颤抖着,听到她发出了蚊虫鸣叫般的细声:冤……枉……她的眼神随即暗淡无光,她的生命之火熄灭了。 她的在执刑过程中一直摇动不止的头颅软绵绵地向前垂下,头上的黑发,宛如一匹刚从染缸里提出来的黑布。 赵甲割下第五十片钱肉时,钱的两边胸肌刚好被旋尽。至此,他的工作已经完成了十分之一。徒弟给他递上了一把新刀。他喘了两口粗气,调整了一下呼吸。他看到,钱的胸膛上肋骨毕现,肋骨之间覆盖着一层薄膜,那颗突突跳动的心脏,宛如一只裹在纱布中的野兔。他的心情比较安定,活儿做得还不错,血脉避住了,五十刀切尽胸肌,正好实现了原定的计划。让他感到美中不足的是,眼前这个汉子,一直不出声号叫。这就使本应有声有色的表演变成了缺乏感染力的哑剧。他想,在这些人的眼里,我就像一个卖肉的屠户。他对这个姓钱的深表钦佩。除了开始时的两刀,他发出了几声若有若无的呻吟之外,往后他就不出声息了。他抬头看看这个英武青年的脸。只见他头发直竖,双目圆睁,黑眼珠发蓝,白眼珠发红,鼻孔炸开,牙关紧咬,腮帮子上鼓起两条小老鼠般的肌肉。这副狰狞的面孔,着实让他暗暗地吃惊。他的捏着刀子的手,不由地酸麻起来。按照规矩,如果凌迟的是男犯,旋完了胸脯肉之后,接下来就应该旋去裆中之物。这地方要求三刀割尽,大小不必与其它部位的肉片大小一致。师傅说根据他执刑多年的经验,男犯人最怕的不是剥皮抽筋,而是割去裆中的宝贝。原因并不是这部位被切割时会有特别的痛苦,而是一种心灵上的恐惧和人格上的耻辱。绝大多数的男人,宁愿被砍去脑袋,也不愿被切去男根。师傅说无论多么强悍的男人,只要把他的档中物一去,他就再也威风不起来了,这就跟剪掉烈马的鬃毛和拔掉公鸡的翎毛一个道理。赵甲不再去看那张令他心神不安的悲壮面孔。他低头打量着钱的那一嘟噜东西。那东西可怜地瑟缩着,犹如一只藏在茧壳中的蚕蛹。他心里想:伙计,实在是对不起了!他用左手把那玩意儿从窝里揪出来,右手快如闪电,嚎,一下子,就割了下来。他的徒弟高声报数: “第五十一刀!” 他把那宝贝随手扔在了地上,一条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遍体癞皮的瘦狗,叼起那宝贝,钻进了士兵队里。狗在士兵的队伍里发出了转节子的声音,很可能是受到了沉重的打击。这时,一直咬住牙关不出声的钱雄飞,发出了一声绝望地嚎叫。 赵甲对此尽管早有思想准备,但还是吓了一跳。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打闪一样眨巴着,他只感到双手灼热。胀麻,仿佛有千万根烧红了的针尖,刺着自己的手指,难忍难挨的滋味无法形容。钱的嚎叫声非驴非马,十分地疹人。他的嚎叫,让在场观刑的武卫右军全体官兵受到了深刻的刺激和巨大的震动。按理说袁世凯袁大人也不可能无动于衷。赵甲无暇回头去探看自己身后的袁大人和他的高级军官们的表情,他听到那些马都在打着表示惊恐的响鼻,马嘴里的嚼铁和脖子下的铃锋发出丁丁当当的声响。他看到执刑柱后那被绑腿缠得紧绷绷的腿都在不安地抖动着。钱连声嚎叫,身体扭曲,那颗清晰可见的心脏跳动得特别剧烈,“嘭嘭’的声音清晰可闻。 赵甲担心那颗心撞断肋骨飞出来,如果那样,这次策划日久的凌迟大刑就等于彻底失败了。那样不但丢了刑部大堂的面子,连袁世凯大人的脸上也不光彩。他当然不希望出现这样的局面。此时,钱的脑袋也前后左右地大幅度摆动摇晃着,他的脑袋撞击得执刑柱发出沉闷的声响。血洇红了他的眼睛。他的五官已经扭曲得面目全非,谁见了这样一张脸一辈子都会噩梦连连。这种情况赵甲没有遇到过,他的师傅也没讲过。他的两只手麻胀得难受,几乎握不住那柄小刀子。他抬头看看徒弟,这小子面色如土,嘴咧成一个巨大的碟子,指望他来接手完成任务是绝对不可能的。他硬着头皮弯下腰去,抠出钱的一个睾丸——因为它们已经缩进囊里,必须抠——一刀旋下来。第五十二刀,他低声提醒已经迷糊了的徒弟。徒弟用哭腔喊叫报数: “第……五十二……刀……” 他把那个东西扔在了地上。他看到它在地上的样子实在是丑陋无比,他体验了多年未曾体验过的生理反映:恶心。 “狗娘养的……畜生啊!”仿佛石破天惊,钱雄飞竟然抖擞起精神大骂起来,“袁世凯,袁世凯,你这个好贼,吾生不能杀你,死后化为厉鬼也要取你的性命!” … 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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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一眼看出别人的纯洁灵魂嘛?

“其实在感情最初发生的时候,都是不纯的。 或者是被外貌吸引,或者是被物质吸引,总之是没有无缘无故的。 真爱实际上是一个提纯的过程,时间越久,纯度越高, 就像有的老人过了一辈子,女的不美丽了,男的没有成功,都没关系,只要还能在一起。” 前段时间看到这句话,深以为然。 因为常常写一些心灵鸡汤的小酸文,加上心理学的背景,总有些朋友向我咨询感情问题。 我这人最见不得别人对我信任,一到这种时候恨不得掏心掏肺现身说法摆事实讲道理。 可后来我发觉,当我说到你应该自强自立找到自己兴趣爱好云云时,姑娘大多点头如鸡奔碎米; 而当我说到你还要表现温柔甜美懂事好好拾掇拾掇外在借助细高跟短裙等等加分利器时, 姑娘大多不可思议的望着我: 我为什么要迎合他的审美?他爱我不就是应该爱我的灵魂嘛? 如果在最开始的时候他只是爱我的外在, 那么这份爱情是不纯的! 不纯的! 姑娘你知道嘛?在你正义凛然如刘胡兰一般斩钉截铁的说出这段话的时候, 如果我是个男生,我大概会双手抱拳满脸钦佩的朗声道: “侠女!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走!” 当然我是个女生,我只会瞪大眼睛反问: “才见几次面就能看出对方的灵魂?姑娘你学过奇门遁甲乾坤大挪移啊?” 不想再说什么男人都是视觉动物的陈词滥调,且不说爱情, 漂亮小姑娘买包子都会多给一个总是不争的事实。 今早看一本叫做《最好的女子》的畅销书,里面讲到蔡琴与杨德昌的婚姻失败, 有这么一句: “这话说出来这有些令人泄气,你读再多的书,看再多的心灵鸡汤,修再多的福亦没有用, 都不及那美丽女人一根轻轻弹动的眼睫毛。” 对于这段话握持保留意见,可也希望把希望寄托在“终有一个白马王子披荆斩棘不畏艰险透过现象看本质发掘我晶莹剔透善良内心来吻我”的姑娘能够警醒点,这一路的小狐狸精盘丝洞的,王子还没走到就阵亡在路上了啊,想想自己的soulmate被别的小妖精迷惑了你难道不会痛心嘛…… 想起一个朋友跟我哭诉男友对她的种种不公平,她亦是读过些书的,边哭边说: “他可真是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啊……555……” 看到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我真不忍心再打击,但作为朋友我还是忍不住骂她: “看你那没出息劲儿!凭什么你就变成丑娘娘了? 就不能争点儿气做一回夏迎春嘛?!” 唉,为了避免这篇好心好意的文章被人误读,再次重申一遍: 在最开始的接触中,外在往往是我们最直接的评判标准。 单凭外在很难得到真爱,但真爱一定是内外兼修的, 我们要做的只是不要太过厚此薄彼,在真爱来找你的路上,给他少一些的障碍, 姑娘,相信我,这没什么错。 (豆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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